专访｜《再会长江》导演竹内亮：希望更多人发现纪录片的魅力

由竹内亮执导的纪录电影《再会长江》将于5月24日全国院线上映。9集同源纪录片《再会长江》豆瓣评分高达9.4分，令众多影迷感叹“除了感动还是感动，永远热爱长江”。

2010年，竹内亮导演为日本NHK电视台制作了一档大型纪录片《长江天地大纪行》，纪录了长达6300公里的长江沿岸的风土人情。拍摄结束后不久，竹内亮便定居中国南京。时隔10年，竹内亮再次踏上曾经走过的路，重访长江沿岸的“老友”，为我们带来了几近满分的新作《再会长江》。

十年前的相遇，十年后的重逢。世界上最浪漫的事，一定包含“久别重逢”。

近日，E票电影特别专访了导演竹内亮。

为何时隔10年再次拍摄长江？在资金并不充裕的情况下，为何坚持拍摄纪录片？普通人的故事有怎样的魅力？

一起来走进竹内亮导演的内心世界。

01

“我在讲中国故事的路上已经走了近20年，和财富密码没有任何关系。”

谈及再会长江的原因，竹内亮导演说：

“中国很大，14亿人口的文化很难通过一个东西去表达。而长江是一个很好的中华文化的载体，它横穿整个中国。长江沿岸有大城市的文化、农村的文化、少数民族的文化、自然风光、历史文化等等，这些多元的文化吸引着我。”

长江造就了从巴山蜀水到江南水乡的千年文脉，是中华民族的代表性符号和中华文明的标志性象征。作为一名生活在中国的日本导演，竹内亮十分清楚长江在中国人心目中的分量，他在采访过程中不止一次地向E票电影表达“长江对中国人来说就像是‘母亲’，我想展示最真实的中国。”

拍摄中国的日本导演必然会遭受来自两地的网络暴力。对此，竹内亮导演坦然地说：

“最近才知道我的人会说：竹内亮一直在讲中国的好话，讲中国故事是为了赚钱，他是找到了财富密码。但其实我在讲中国故事的路上已经走了20年，我在日本的时候也一直在拍摄有关中国的故事，比如2011年的《长江天地大纪行》，这和财富密码没有任何关系，我就是想拍，况且拍摄纪录片根本不赚钱。”

聊到一直拍摄纪录片的理由，竹内亮导演脱口而出“因为喜欢啊！”不需要更多的考量，纯粹就是因为喜欢。

热爱，才是最强大的内驱力。

02

“我的老婆是中国人，如果没有和她结婚，我不会做这个事情。”

竹内亮导演坦言，妻子对自己的影响非常大：

“我的老婆是中国人，我和她谈恋爱之后开始拍摄中国。如果没有和她结婚，我不会做这个事情。做纪录片赚不了钱您知道吗？所以我的老婆每天都在头疼呢，觉得我一直在做赚不了钱的事。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行动上依然很支持我。”

然而，纪录片的现实困境却从未动摇过竹内亮导演的拍摄方向，反而促使他更迫切地想要让更多人发现纪录片的魅力：

“纪录电影的票房不可能和商业片一样。不只是中国，全世界的纪录片导演其实都在面临资金上的问题，所以我希望让更多的人知道纪录片的魅力。纪录片的市场需要扩大，否则就会是永远的小众。纪录片不可能消失，但是现在的它太苦了。”

纪录片是时代里最锋利的手术刀，它切开社会的表层，带领人们探察生活的肌理，发掘被我们忽略的日常或现象。像竹内亮这样的纪录片创作者们，正在坚持不懈地举着这把手术刀。

03

“中国人和日本人在影院里一起笑、一起哭，我觉得这非常难得。”

E票电影提问导演想要传递给观众什么样的精神内核，竹内亮导演对“精神内核”一词做了些许思考，最终将重点落在了“普通人”身上：

“我想表达最真实的中国，展现长江沿岸老百姓的生活。这部电影在日本已经上映了，拿到了比较好的成绩。日本人原先不知道中国人是怎样生活的，以为是‘很可怜、很贫穷的’样子，看完电影之后才知道：哦！中国人的生活原来和我们一样！《再会长江》在日本上映时，电影院里一半的观众是在日华人、一半的观众是日本人，他们一起笑、一起哭，我觉得这非常难得，因为他们找到了共鸣点。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E票电影提问竹内亮导演是否看过中国创作者拍摄的有关长江的纪录片，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竹内亮导演表示大家拍得都非常好，印象最深刻的是《话说长江》。对于自己镜头中的长江，导演说：

“我们很难展现长江所有的魅力，我展现的只是长江的一部分。我想通过非常接地气的视角展现长江最平凡、最真实的一面。”

一以贯之的以小见大，一以贯之的朴实感动。

“接地气”“普通”“真实”“共鸣”，是竹内亮导演在采访过程中反复提及的词汇。

04

“我改变了她的人生，她也改变了我的人生。”

纪录电影《再会长江》中，有一位名叫茨姆的香格里拉女孩给观众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10年前，竹内亮导演在拍摄旅途中认识了茨姆，将她带往上海旅游。如今重访茨姆，当年那个有些内向的小女孩，如今已成长为一位落落大方的酒店老板。片中茨姆坦言，正因为那年上海的旅程，让她产生了在家乡开民宿的想法。10年过后，青涩的梦想已经成为现实。

导演竹内亮，无意间影响甚至改变了一个女孩的一生。

对于这样神奇的际遇，竹内亮导演表示“完全没想到！”同时，他认为茨姆也改变了自己：

“没想到茨姆一直记得10年前带她去上海的这件事。我没想到她会把这段回忆当作自己人生的转折点，我真的没想到！对我来说，这或许只是一趟旅游而已，但是对她来说，人生会有如此大的改变。但这个东西是互相的，虽然我改变了她的人生，她同样也改变了我的人生。如果当时我没有拍她的话，我现在可能就不在这里了。因为当时的我不会讲中文，所以我没有办法和茨姆沟通。我拍她的故事时，有了想学中文的念头、有了想搬到中国的念头。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会讲中文该多好啊！”

有幸被照亮，终于你也成了光。

十年，不长不短，却足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我们好奇又期待时间会带来怎样的命运，也担心这趟时间之旅的“意料之外”。人生的迷人之处或许就在于此，纪录片的迷人之处也在于此。

05

“希望纪录片、自媒体、短视频的力量结合起来，把纪录片的魅力传播出去。”

纪录电影《再会长江》在日本上映后，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因此，竹内亮导演十分期待中国观众的反馈：

“的确，目前很多人还没有在电影院看过纪录电影，所以可能大家还不知道它的魅力。我希望各位看完电影之后会说：‘纪录电影蛮好玩的！’从而发现纪录电影的魅力。这十几年来，我们一直也在做自媒体，在做短视频、短纪录片。因为如果只做纪录片和纪录电影的话，传播渠道还是非常有限的，还是不能让更多的人去关注纪录片、纪录电影，也没有人会知道竹内亮是谁。当然，现在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可是目前很多人知道我的原因就是短视频。我希望自媒体、短视频、纪录片的力量可以结合起来，把纪录片的魅力广泛传播出去。”

竹内亮导演正在尝试各种各样的方式，让他深爱的纪录片从“小众”走向“大众”。

乘着自媒体、短视频的时代东风，坚持用纪录片关心普通人、坚持用普通人的故事消除偏见，让更多人发现纪录片的魅力，这就是竹内亮导演正在做的事。

跨越十载，再会长江。竹内亮导演耗费10年两次走完长江6300千米，纪录电影《再会长江》拿下日本全国文艺片排行榜第一位。5月24日，影片将在全国院线上映。在这里，我们用竹内亮导演的一句话结束这篇专访文章：希望大家都去影院看看纪录电影，肯定是新的体验。咱们在影院见！